网上流传一则则美国老师教灰姑娘的趣事:
“课堂教学结束前,老师问最后一道问题:‘这个故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学生回答:‘午夜12点以后,所有的东西都要变回原样,可是,辛黛瑞拉的水晶鞋沒有变回去。’老师听了高兴地说:‘天哪,你们太棒了!你们看,就是伟大的作家也有出错的时候,所以,出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担保,如果你们当中谁将来要当作家,一定比这个作家更棒!你们相信吗?’结果孩子们雀跃欢呼。”
这固然是个性化阅读的一个生动例子,可是这样的指导就是正确的阅读教学么?按照这样的思路,学生可能会想:后羿不可能射太阳,因为太阳离开这里太远了!太阳是火球,温度很高,后羿的箭还没有到达之前已经融化了。女娲如果可以用泥土造人,为什么现在没有这样的泥土?盘古身躯哪里会高得把天地撑开?更荒谬的是盘古是“开天辟地”者,他手里抓到的斧头和凿子是哪里来的?……这种种的质疑,恐怕要没完没了。
思想极端的教师,可能要因为发现这样的思维漏洞,否决掉神话的价值与意义,不再珍惜神话这一块人类文明的瑰宝。
文本的解读,其实要带多几分的同理心去感受,也就是要站在古人的生活空间和环境去思考问题,不以今人的价值观和生活环境去判断古人、否决古人。创世神话中说上帝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印度神话中提到大梵天王要造人,便有人从他的口、手、腹、脚板生出来,形成了有阶级之分的人类。凡此种种,都不能用一句荒谬,不符合科学而否定其产生的价值和意义。
对神话学有筚路蓝缕之功的中国学者袁珂说过:“要了解一个国家和民族,首先应该了解它的神话。”这是很有见地的说法。希腊神话中的浪漫,不正是有关民族的精神渊源么?中国神话的务实,不也正是中华民族的民族特性么?
陶渊明《读山海经》第十首这么写:“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陶渊明这首诗可看出他对传统神话的价值取向。
《山海经》中记载了“精卫填海”和“刑天争神”两则神话。前者是:“……有鸟焉……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后者是:“形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精卫是只鸟,因为不甘前生溺死在东海,所以不断衔树枝要填平东海。陶渊明诗中的“微木”与“沧海”显出一组强烈悬殊的对比,衬托出了小小精卫锲而不舍的精神与矢志靡它的决心。刑天是名武将,对抗黄帝被砍了头,却依然不放弃斗争,继续挥舞干戚示威。
陶渊明在精卫与刑天身上看到他们共有的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因此加以赞颂讴歌。他所赞颂的,又岂仅是神话中的主角?如果我们细心观察,中华民族的神话在在表现出这种精神,实是民族的一大光辉亮点。
否决了神话,连自家的固有精神面貌也一并否决了。因此阅读和教学神话,岂能不细心谨慎,把文明的精髓代代相传下去?
原刊:《星洲日报·东海岸》11/05/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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