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对学生来说,是学习的主要资源;所以它不只要传递正确的信息,更要有效触动人心,为读者所接受。
旧课程华小华文课本有两个版本,各州教育厅可以择其一。这么巧两个版本在同一个年级都收录了关于水墨画的文章。其中一个是介绍大画家文同的,称赞文同在观察竹的形态后,“把竹画得和真的一样”。另一个则写小朋友看着老师画画,却“觉得老师画得不太像”,引发老师解释水墨画不是要把东西画得很像,“重要的是画出它的神态”①。哪篇课文传递了真实的信息?
我给师范生上课,分析过不少教材。我曾提醒一班将毕业的学生,他们正遇上采用新课本的时候,可以考虑对新课本“做些贡献”。一名学生过后到图书馆耗了很多时间,写出十来篇批判课文的文章。过后刊登在《星洲日报》,引起哗然②。有人以为是我化名写的,后来课程发展司知道作者另有其人后,要我好好“教育”他,别让他那么“嚣张”。
这时,正好有一本《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封面见附图)在中国面世,收录了多篇文章都是批判以“母爱”为主题的教材。我们原本对彼邦的教材是蛮推崇的,但经过作者的分析,才知道对教材该有更高的要求,不要虚假造作,传递错误信息。
可是我没有勇气学他们这样做。批评后的反弹很大,这让我们有所收敛,减少了公开批判。我更因和出版社老板有交往,拒绝参加课本局的会议,不参与课本的编订工作。
“当上帝关上一扇门时,他会打开一扇窗”,后来我发现再好的教材如果老师不会用,一切还是归零,起不了作用。于是,我减少批判教材,转而注重怎样用教材。我因此提出“文本对读”的方法。“比较”本是学习的好方法,在对比中,才能感受到优劣。如果是单向传递信息,往往出现的就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说得再好,学生也未必感受到。增加学生的参与感,让他们对读两个不同版本的句子、段落,乃至篇章,他们更能“感受文字的功能和魅力”。
例如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张秋生的《一朵红玫瑰》被收录入小学课本。编者把文章开头改写成“早晨森林充满了浓雾”,原文却是“雾来了。白白的雾弥漫在森林里”。我们让学生比较,二者有什么不同,哪个写法和下来的故事相呼应。学生会看出前者是一个判断句,告诉我们早晨森林就是有浓雾,但是“雾来了”却是偶然的发生,不是必然的。偶然起雾,才有下来的“一朵红玫瑰”的故事③。这样的训练,学生可以更好把握阅读的真髓。
也许这样可以为我的懦弱赎罪吧?
注:
① 有关这两篇文章的讨论,可参见我的“鸡蛋里挑骨头”。
② 系列的课文讨论,可以参看郭史光宏的“漫谈小学华文课本”。
③ 可参看我早前的文章:文本对读法。
《星洲日报·东海岸》02/01/2022
图片取自:孔夫子旧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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