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5日星期一

【164】我将讲《论语》

        《论语》是孔子言论的汇编,是儒家最重要的经典。要想了解孔子及其思想,就不能不读《论语》。但是,《论语》言简意赅却是众所周知的,真要读懂却还煞费思量。 

        近年来,在中国中央电视台的推波助澜下,带红了一位于丹教授。她讲《论语》深受大众欢迎,却颇叫学界耻笑。例如她用宋朝宰相赵普的“半部《论语》治天下”来证明《论语》是一本伟大的书,就引人诟病。看过宋史的人都知道,赵普常用《论语》来装腔作势,并非真懂《论语》,更妄论用《论语》治天下。以这么一个文盲政客为例,的确是莫名其妙的。难怪她要被讥“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结果是昏昏愚众皆自以为已经昭昭”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这是因为于丹讲《论语》,不是站在孔夫子的角度讲《论语》,而是于丹讲《论语》。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是谈心得,不是做研究。但是,谈心得就可以脱离本意,借题发挥了么?

        台湾印顺法师曾经说过:“佛法,佛法,我们经常的在说着、写着,假如离开佛法的立场,本着与生俱来的俗知俗见,引用一些世学的知见,拿来衡量佛法,研究佛法,这还成什么话?还能不东倒西歪、非驴非马吗?”所以他强调要“以佛法研究佛法”,也就是站在释迦牟尼佛的思想立场去理解佛法,诠释佛法,这才叫“佛法”。用同样的观点看《论语》,不也该站在孔子本位做诠释么?

        基本观念是提出了,但真要落实,还真不容易。因为古书中的句子,往往都有几种不同的解释,究竟以哪家为准?班固曾说:“昔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故《春秋》分为五,《诗》分为四,《易》有数家之传。”(《汉书•艺文志》)这还是就汉代而言,往后还有宋儒、清儒呢!解释古人语句,渗入诠释者自己的意见,这是避免不了的。也就因此,有人会主张“经世致用”,只要说得通,有用,就可以了。可是,用在一时一地,却因此断了古人的智慧命脉,岂能称之“继往开来”?这恐怕不是文明的传承之道。

        戴震说:“凡仆所以寻求于遗经,惧圣人之绪言暗汶于后世也。然寻求而获,有十分之见,有未至十分之见。所谓十分之见,必征之古而靡不条贯,合诸道而不留余议,巨细必究,本末兼察。若夫依于传闻以拟其是,择于众说以裁其优,出于空言以定其论,据于孤证以信其通,虽溯流可以知源,不目睹渊泉所导;循根可以达杪,不手披枝肄所歧,皆未至十分之见也。”(《与姚姬传书》)这是非常严谨的治学态度,为求读通古代经典,要“征之古”,要“合诸道”,而且要做到“巨细必究,本末兼察”。这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古代的文明,古人的智慧是要靠读书人来传承弘扬的。我是读书人,我愿意做这个工作。从明年一月九日开始,每逢周日下午一点,我将开讲《论语》。在梳理汉、宋、清人对《论语》的诠释后,引导有心学习的人老老实实地读原典,一章一节、一篇一篇地读下去,希望“一切结论,是用孔子本人的话来讲话”(李零《丧家狗》)。这样的解读经典,我相信“虽不中,亦不远”。 

《星洲日报·东海岸》19/12/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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