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3日星期六

[43] 苏东坡破茧

苏东坡在公元1079年因谤讪新政的罪名被捕入死牢,虽因各造的极力拯救,最终仍然被贬黄州,远离了中央政权。文学史大多都认同,苏东坡的作品是自此开辟了新的境界,无论是其思想或写作技巧,都更趋向成熟。流传广泛的前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就是这个时期的作品。

余秋雨对苏东坡被贬黄州后的事迹非常同情,写作了一篇《苏东坡突围》的长文,详尽地评述了苏东坡遭遇“乌台诗案”后的事迹。虽然有人认为余秋雨此文是借苏东坡来写自己遭遇文坛围剿的自勉作品,希望自此也来个《余秋雨突围》。但是历史有相似却不会相同。苏东坡的背景、际遇、结局都有其特殊性,余秋雨是不可能经历的。不过,余文点出的一个课题却带有普遍的真实。余秋雨说:

“越是超时代的文化名人,往往越不能相容于他所处的具体时代。中国世俗社会的机制非常奇特,它一方面愿意播扬和轰传一位文化名人的声誉,利用他、榨取他、引诱他,另一方面从本质上却把他视为异类,迟早会排拒他、糟践他、毁坏他。起哄式的传扬,转化为起哄式的贬损,两种起哄都起源于自卑而狡黠的觊觎心态,两种起哄都与健康的文化氛围南辕北辙。”
苏东坡的际遇正是如此。然而,苏东坡之所以留名,绝对并不是因为他的可怜遭遇,而是他面对种种困难时候的心境和对策。听其言而观其行,苏东坡自黄州之难后留下的作品,确印证这位旷世奇才的豁达与不平凡。

且以《前赤壁赋》为例。

现今流传的《赤壁赋》文末有那么一段写给傅尧俞的文字:
“轼去岁作此赋,未尝轻出以示人,见者盖一二人而已。钦之有使至,求近文,遂亲书以寄。多难畏事。钦之爱我,必深藏之不出也。又有《后赤壁赋》,笔倦未能写,当侍后信。”

这段文字和他写给李端叔的信非常相似:

“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这两段叫人伤感的文字,竟然出自当时被誉为第一才子之手,无不让人唏嘘,震撼不已。由此推见苏东坡写作此赋,或许只是通过“抑客伸主”的笔法,写出自己在某个深夜游赤壁的感想,并非真如文中所言,畅游赤壁之下,扣舷而歌。

夜深人静,泛舟于白茫茫的江水之上,苏东坡的感触当然会更深刻。所以他缅怀起当年在此作战的周瑜和曹操。想到古人,不禁为自己的一事无成而感伤。“怀美人兮”叫人想起屈原,流放的心境是一样的,但苏东坡毕竟不是屈原,他没有自沉长江。他要活下来,而且漂亮的活下来。所以他在文中又阐述了自己的心境。

月有阴晴圆缺,那不过是我们的观点,就月亮本身而言,它本来就是如此,所以苏东坡说“赢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从这点,苏东坡阐述了观看人生的不同角度。从变的角度看,那么,世间一切都是无常;但是从不变的角度去看,万物和我们却都是无尽的,不必惊羡于谁。因此,何苦让人生在忧虑之中度过?江上清风,山中明月,都是造物者赐给我们的恩物,何以我们不享用?这一切可都是取之不禁,用之不竭的。

苏东坡的人生观就是如此。要能够从痛苦中站起来,而且是傲然的站起来,坦然面对一切。

原刊:《星洲日报·东海岸》26/04/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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