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30日星期日

【265】教学要理论吗?

教育工作者要不要掌握理论?

答案会是两头极端:肯定要和不需要。前者把理论倒背如流,奉为金科玉律,以它来印证别人行事的对错。他们大多是管行政的。后者蔑视理论,讥之为野人献曝,不若自己的实践来得实在。他们大多是经验丰富的教师。

师范讲师和各级督学该置身何处?如果是前者,一定引起反弹,甚至被视为找碴专家,拿着圣典要他人就范。如果是后者,恐怕也常要把“你听我说”挂在嘴边,不断用自己的经验来指导他人。

我选择当讲师,当然是希望重新定位,不要被教师视为找茬的,也不要成为一切都给予肯定的好好先生。

理论是一定要驾驭的。驾驭是指真正明白后,能将之化为行动。如果满口只会某某说,某理论阐明,恐怕是囫囵吞枣之辈,只懂字面意思便奉条文为经典,拘文牵义却要他人俯首帖耳。

所谓理论,是指人类通过现象的观察或逻辑的推论而建立的学说。任何学说在未经实践以前,只能称为假说;假说必须借由大量可重现的现象验证,才称之为理论。理论和经验是不一样的,前者是从个别提升到一般,具有普遍性;后者提升后还是个别,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做准,却不能演化为一般。俗话说经验不能复制,就是指后者。

科学不迷信盲从,一切的理论建设必有其根据,所以我们要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皮亚杰说得再好,如果不真正理解他的理论建设背景,那是鹦鹉学舌,假传圣训。皮亚杰的理论也不可能放诸四海而皆准,我们还得从实际出发,了解在不同对象和时空下,如何做出适当的调整。

对于理论,我是毕恭毕敬却不盲从的。因为恭敬,所以会抱着“不是理论不对,而是我理解不够”的心态看待,不断实践和求证。因为不盲从,所以我不会因某某说就认为你说我说的,就一定是错的。行之有方,说之成理,何尝不是珍贵的?

《星洲日报·东海岸》30/08/2020



2020年8月28日星期五

【佛85】易时代的佛教教育

 “渐修顿悟”系列之85

28/08/2020



2020年8月23日星期日

【264】15年的坚守

         我在网上开设的“法情”教育论坛,已15岁了。

这个比脸书还早一年创设的论坛,初期是很热闹的。节庆时,我们呼朋唤友,几十人守在电脑前用文字相互祝贺,就是一种满足。

脸书风行后,原本门庭若市的法情,近乎可罗雀了。三大原因:一是论坛回应太慢,互动功能不强。在脸书上“吱”一声,马上就有几十声“喵”回应。二是文字市场的没落。脸书上多是三言两语,长一点就要提醒大家慎入。有了Insta和抖音后,法情更如日落西山。 三是走过岁月的法情,留下太多帖子,新手登录后看不清论坛藏着的世界;不若脸书般采用数据计算功能,让你在同温层中把控虚拟世界。

人群走后,我更要坚守这论坛,惨淡经营。我转发教育信息,我转贴精辟文章,我传递学术成果。我始终相信,文字的生命力是长久的。学过接受史的会知道:今天出名的古人,在他的时代或是丧家之狗,乏人问津。譬如若非贾谊的赋,屈原或不会跟端午结缘;若非清代王闿运的“孤篇横绝,竟为大家”,唐代的张若虚将继续沉沦。

今天热闹的,将成过眼云烟;随珠和璧,却是永恒。读《论语》,你若只陶醉在于丹鸡汤式的解读,将无法一窥经典的奥秘,除非你回到程树德的集释,才可沐浴在千年的文字圣泽中。哪怕是我的网上日记,今日会被嘲笑为向老婆报备的文字,日后却可能是木乃伊。

法情是多面向的教育论坛。教育的至高境界是相通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生命教育,最终一定汇聚大海。我的服务群主要是教师,我希望教师不要画地为牢,生活变成上下班奉命打卡,假期消费打卡。生活还可以更加精彩,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是生活的万花筒。即便是政治上的波谲云诡,学习如何分析明辨,不要闻风起舞,不也是生活所需的智慧?

论坛,是分享的园地,各有所好,各取所需。我不想把他打造为神坛,居高临下,教训群生。

注:

①如果您想看看当年大家对法情的痴狂,点击链接:新年快乐

②这日记还真不是盖的,写了13年。称:如是我活

《星洲日报·东海岸》23/08/2020



2020年8月21日星期五

【佛84】时代真的不同了

 “渐修顿悟”系列之84

21/08/2020



2020年8月16日星期日

【263】35211是什么?


教育部推行小学课程标准时,35211便与华文教师结下不解之缘。

这是课时的分配。华小低年级华文每周12节课,360分钟。新课程推行模块式教学,每周的单元主题按照听说、阅读、书写、趣味语文、语文基础知识五个模块进行,节数分别是3-5-2-1-1。高年级华文只有10节课,改为24211

有些老师对此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课程发展司的用意。这是有针对性的调整。我在师范学院教学,对早前的语文教学弊端深有共鸣。

师范生实习,最喜欢展示的课就是语文知识课。“一”和“啊”的变调,ABB词语的音变,同义词反义词,成语……都有固定的套路,可以照猫画虎。固定的“答案”也让课后的测评显得容易又有效。例如“一”有四个读音,阴平、阳平、去声和轻声,课堂上举例示范,反复练习。课后再举例考查,学生一般都轻易达标。

这样的语文课,莫说无法提升儿童的语文能力,还使语文课成了知识课,要靠记忆学习。同义词反义词要背,成语要背,就连作文也靠背了。课程司提出改变,降低语文知识教学的时间,不正合时宜吗?

世事无绝对,当我们习惯于某项操作时,陷入一头的极端还不自知。有人提出另一头极端,岂不可助我们拓宽思考面?只要在这两点上游走,不是更加任运自然?35211的提出就是要矫正过去的极端,但它毕竟是个参照,教学还是可以灵活处理。

课程司科长常说:“怎么教语文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们要确保学生爱上华文。”这是正确的指引。如果说课程的目的是要“教好语文”、“打好语文基础”,那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标准了。语音强的,希望看到儿童说一口字正腔圆的华语;善于书法的,希望儿童能写一手好字;搞文学的,希望儿童多读几本课外书。孰是孰非难以说准。

学生的想法就没有那么复杂。他们直接用行动表现——当华文成为选修课时,他们选或不选,就告诉大人答案了。语文专家学者,广大的教师群对此岂能不慎?

注:

小学华文课程标准(2009编订,2011正式推行)

 

 

 

2020年8月14日星期五

【佛83】向三大师顶礼

 “渐修顿悟”系列之83

14/08/2020


2020年8月9日星期日

【262】何必妄自菲薄?

宋代人喜欢杜甫,把杜诗神化到“无一字无来处”,非得有丰富学识不能读。就连大臣上朝,也会趁隙谈杜诗。其中有个吴姓官员,常缠着叶涛谈杜诗。叶涛很不耐烦,皇帝还没上朝,他就搬凳子到外头坐。有天下雨,他也不避,人问其故,他说:“怕老杜诗”。

我谈“母语教学法”也近十年了,某次应东彭华校教师公会邀请演讲,主席古校长便对我说:“讲座上半场很好,下半场我忘记提醒您不要讲母语教学……”呵呵,我马上联想到叶涛。

其实,自我当老师以来,我从不用旧讲义。每一次演讲,乃至课堂每次教学,我都会重新组织材料。所以看似相似的内容,里头却有差异。只是就客观而言,却不一定如此辨识。主观上我的做法其实是螺旋式的学习,能确保我教学而相长。此外,由于收集课后反馈,对听众的异见或不解之处,我会再三斟酌考量,并尝试发掘新材料,以补之前的不足。

一方面我寻求理论上的相通,另一方面却也不殆于实践。实践和理论结合后建立起来的知识结构,却不见得讨好。一是难以取信学术界,二是不易说服只管听从指示行事的教育工作者

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感受到“华文”作为科目不为大家所喜爱,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如此。当这个科目成为选修课时,大多数学生会选择放弃。早期我也让师范生去调查小学生最喜欢的科目,结果首选华文的人数只有逐年下降。

“母语教学法”就是基于这样的背景而提出,本无创设一家之言的意图,但由于致力“穷究人天之际”,以“通古今之变”,倒逐渐成为教学法的一个流派。教学有法无定法一向是我们信守的原则,因此我不要求人人如此。我只是在原有的习惯上增多一个选择,用另一个思考角度来看待语文的学习。

由于经常对着同僚讲,逐渐也真成了现代吴居厚。于是,我尝试跨出去,对不同温层的人讨教,希望有新观念冲击。

其中,我发现我们常有妄自菲薄的倾向,以为我们的环境就是“先天不足,后天又失调”,所以反对把华文作为“母语”来学习。先天不足我是同意的,后天的努力不是比失调更好吗?我到南京留学,先天不足的感受更加深刻,有点后悔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人家本科就学习的专业,我们硕士毕业也没有接触过。不过,却还是因此不敢怠慢,希望靠恶补弥补先天的不足。结果答辩时,主席即席宣布他要他那和我同题的博士生换题目,因为我的论文大致上已经梳理透材料了。

目标明确、方法得体、环境得当,一切将化为可能。这三者不是为人师者所能提供的吗?为什么我们对儿童不加多几分尊重,对未来不怀抱多点幻想,憧憬明天会更好,而宁愿画地自牢,自我设限?

注:

宋·叶梦得《避暑录话》:“吴门下喜论杜子美诗,每对客未尝不言。绍圣间为户部尚书,叶涛致远为中书舍人,待漏院每从官晨集,多未厌於睡,往往即坐倚壁假寐,不复交谈。惟吴至则强之与论杜诗不已,人以为苦,致远辄迁坐於门外檐次。一日,忽大雨飘洒,同列呼之不至,问其故,曰:‘怕老杜诗。’”

② 读博士期间,常听老师说,做研究题目不要大。大就无法兼顾,许多课题就要疏,无法严密探讨。

③ 这恐怕是大环境的问题。官方即使引进很好的教育理论,但传达上总有疏漏,以致下层总不严正看待,能做到最低点要求就好,哪怕徒具形式。最终很多理论只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像PLC,KBAT,PBD等都在逐步走向这样的命运。

④ 选择华小,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本身就是喜欢华文(bahasa Cina)的一种表现。但是作为“科目”的“华文”(Bahasa Cina,国语的这个写法更清楚表明语文和科目的差别)却不是如此。我曾写过文章讨论这点,参看“华文难学吗?

⑤ “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观念不外就是“我们这里是学三语的”“我们这里各种设备和条件都不如人”“我们的母语是XX话,华文还是得从零开始”等等。反“母语教学”则是认为没有必要去区分母语二语,有教就是。

 《星洲日报·东海岸》09/08/2020




2020年8月7日星期五

【佛82】读罢史迹还下拜

“渐修顿悟”系列之八二
 07/08/2020

2020年8月2日星期日

【261】怎样才算真学习

某次国际研讨会中,主办方安排我们到邻近的学校观摩。这是一所名校,观课时我选择看语文课。

或许是考量这是给外国人看的课,所以教师作秀的成分极大。课中他扮演的是组织者,课前做个简单的交待,便让学生分组讨论。过后学生表演他们讨论的成果,教师给予点评。

这样的课,不懂汉语的观课者会觉得很满意。这就像我们在国内经常和一些同道争议:看课不能只看过程,还得看内容。如果连课堂语都听不懂,看课就沦为外行人般看热闹,无法真正领会教学的作用了。

我关心的是:学生课后学到了什么?抑或他们只是配合老师的指示,做了一场令大家都满意的表演?

且听我揭示其内容,大家再来评断:这堂课上的是《西游记》。教师课前简略介绍这部名著的文学史地位,然后问学生最喜欢书中哪个人物?学生自由说了后,老师要他们演绎书中的一个情节,以展现他们最喜欢的那个人物。教师的点评都是正面和带鼓励的,如表扬某某同学演得好、某个句子说得很棒等等。

问题是:我留意到喜欢猪八戒的在演大闹天宫,喜欢唐僧的演三打白骨精,喜欢孙悟空的演真假悟空。他们的表演也不完全根据小说,杂糅了电影的情节。

教育家维果斯基曾提出“最近发展区”的主张①,以说明儿童在成人的指导下,可以升华到一个稍高于他本人已可以做到的水平。从最近发展区出发,完成的任务才是真学习。这里的关键词是指导和升华。

上述的课例,教师只让学生在熟悉的领域操作,忽略了师者指导的角色,更妄谈学生的升华了。

指导不是指教学生如何演戏,而是让他们思考在点子上。如三打白骨精,妖怪先后三变,她考量了什么?如果把三变的次序打乱可以吗?孙悟空固然以不变应万变,总归就是打,但唐僧却不然。唐僧的内心在孙悟空的三打中,起着怎样的变化?我想,这些不只是思考的问题,学生还得回到文本再三琢磨考量,才能把人物的精神面貌展现出来。如果教师提供这样的学习支架,学生是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攀越学习的一个高度?哪怕是小小的也好。

这堂课给我的感觉是学生都具备说话的能力,表演实在不见难度。上课若尽是在原地打转,迎合教师的要求完成任务,那么上学的目的是什么?

注:
① 维果斯基(Lev Vygotsky,1896-1934),前苏联心理学家、教育家。他的“最近发展区”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 ZPD理论可以点击链接参看。

《星洲日报·东海岸》02/08/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