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上,我们都相信“愈后愈圆满、愈究竟”的说法。
可不是么?先发者虽然创意受肯定,但是因为没有前车可鉴,所以做出来的成绩总会有局限,会为后来者超越。后发者占的优势是可以站在前人的基础上面,往前更走一步;因为有前人的成绩作参考,所以他们大可修正他人的错误,精益求精。
可是事实却往往不是如此。要不然,古人古事一定要受历史淘汰。
我们举个例子:《金刚经》是佛教徒熟悉的经典。但是,打开《大藏经》,我们发现有很多个版本的《金刚经》。通行的至少有六个版本:分别有鸠摩罗什、菩提流支、真谛、达摩笈多、玄奘、义净翻译的。鸠摩罗什的是在公元402年译出的最早版本,义净的则是在三百多年后。可是,今天佛教界里传诵的版本却是鸠摩罗什翻译的。如果说以人们接受的普遍率来定输赢,鸠摩罗什这位先驱肯定大获全胜。有趣的是“鸠摩罗什、真谛、玄奘、义净”并列为中国四大译经家,偏偏却是最早作翻译的印度人胜出。
中国广大群众长时期接受外国人书写的汉文经典?没错!因为那个外国人是位千古难遇的高僧——鸠摩罗什!
文献记载,鸠摩罗什学习汉语是在被吕光扣押的那一十七年。那段时间的鸠摩罗什根本不像一位出家人,有女人做伴、有骑牛奔马的日子,就是没有弘法布道的机会。可是,个人的品质就在恶劣的环境考验下更能表现出来。大师不因环境而埋没,他利用机会学习汉语,以备日后之需。
鸠摩罗什来华之前本就是成名的高僧。他曾经慨叹说:“吾若著笔作大乘阿毘昙,非迦旃延子比也。今在秦地,深识者寡,折翮于此,将何所论?”意思是说如果他自己创作大乘论典,成就不会比迦旃延等人低,只可惜身陷中原,没有了这个开创的园地,只能当只折翼的飞鸟。虽然如此,他却没有自暴自弃,为了大法的流传,他入住逍遥园,从事翻译工作,以期向中原人士介绍大乘佛教。
罗什的翻译理念是以读者的接受能力为依归。读者的语言习惯、鉴赏能力都要考量。所以他倡导“依实出采”,也就是既要尊重原文的意思,又要具有文采。他翻译出来的大乘佛典如《法华》《维摩》《大智度论》等,不但传达了大乘佛教的思想,也丰富了佛经文学的内容。他的译文或增或削,务求达意;曲从方言,趣不乖本;或因汉人好简,裁而略之;时而一言三复,精求原意。这些都在在反映鸠摩罗什传译上惨淡经营的苦心。
其实,若说一个外国人有那么大的能耐,足以影响中国哲学与语文,那是夸大的。罗什的翻译成就,除了个人的能力之外,也得归功于当时国内名僧的参与。鸠摩罗什个人的魅力,吸引了诸如僧䂮、僧肇等八百多位杰出的僧人投靠,参与佛典的传译工作,就连当时的成名高僧如道生、慧远,也常虚心请教法义。罗什译经的过程,除了校勘旧译,还有口述原典,让大家辩论细节,才执笔记录。由于门下既精教理,兼善文辞,所以执笔时都能相得益彰,成为千古传诵的佳文。
罗什在长安只有短短十年时间,影响力却是数百年而不衰的。这与他个人的品质、视野、处事态度脱离不了关系。
原刊:《星洲日报·东海岸》14/11/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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